Friday, August 20, 2010

任悅論《城市漫遊者》

國內著名攝影教師兼博客作者任悅這幾天到了香港,工作之餘觀看了些攝影展覽。昨天(19)她在博客中發表了長文,批評文化博物館舉行中的《城市漫遊者:社會紀實攝影》,頗值一讀。


我自己特別喜歡其中一段,引在下面以為警惕:


展览还是力求多元,摄影的表达基于各个层面,但占据主流的摄影表达却让我我有些失望,非常困惑,甚至还有一点点愤怒。我非常惊讶地发现,对准一个充满隐喻 的现实,悄悄按下快门,全世界的摄影师都在一个调调上。如同九十年代中国报道摄影师通常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最后的什么什么,记录消失的文化,消失的人 群。现在的摄影师则在感慨生活的荒诞人类的不知所终,他们把现实生活看成一种悖论,用不动声色的方法去告诉我们,人类其实生活在一个表象的世 界。我本来以为只有一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看到这个展览,我发现,原来用如此哲学的方式思考人生的很多。


參展者中任悅只提起已故的邱良一人,所以這裡找了邱叔叔的《猩猩王》做插圖。雖然並非展覽作品,想她也會欣賞吧。



Wednesday, August 18, 2010

空境之道:又一山人「本來無一事」攝影系列

長崎及廣島原爆開啓日本民間對廢墟的關注,繼而投射為文藝創作,最終變成寫真藝術及出版業一項重要類型。在東京的書屋我們不難看到廢墟文化」專櫃,攝影集以外還有專門雜誌報導國內各省市最新發現的荒廢地標和景點,精緻的相片配上細密路線圖和附近飲食資訊,嚴如一套自遊行形式的歴奇寶典。近年,這股追尋了無人跡的熱枕延伸到都市的暗黑地下水道及隧道等幽閉塲所;大和民族的廢墟熱」自二次大戰結束至今已發展成一套獨有的影像美學。

香港當代藝術攝影裡的廢墟文化沒有背負像日本作為戰敗國的歷史包袱、陰霾和宿命,却另存耐人尋味的哲思:又一山人丟下商業設計的桂冠,選擇背上沉重的大片幅攝影器材,由大千的名利塲走近尋常百姓的都市角落,以謙遜的態度、寂靜的觀照方式細味留白的塲景。在一九九九年的”Before and Ever After 522 Days of Oil Street”系列中,又一山人透過多角度拍攝油街藝術空間遺址來尋覓繆思散落的魂魄;相信那次拍攝經驗是他往後聚焦廢墟塲景重要的根源。

近作本來無一事」記錄了多幅人去樓空後的牆壁和告示版,這些曾經是我們文字及圖像的資訊平台於i-Pad時代來臨之際變得鬱鬱寡歡。從脫落的顏色壁佈紙、滯留的圖釘、字塊和鬼魅般的告示殘影,我們恍惚仍然聽到前人前事的餘音,這批實物原大的照片活現了過往的時空。從另一角度想,「本來無一事」系列有如立體感强而逼真的錯視畫(trompe l’oeil)與灣仔藝術中心的展示牆相互交織融合,讓我們置身超現實的異想空間。

又一山人是有計劃透過這次個展帶領觀者看到現實世界踏上虛空的終極未來,亦同時探索藝術攝影抽離主體意符,發展一套蘊含東方哲學思維的可塑性。這種跨越過去、現在及未來的大智源於近年他對佛理的嚮往、追求。眼前的廢墟於他來說只是修行的道塲,一幕幕空境盛載了作者的禪機;觀者不再需要這些塲地的旅遊指南,重要的是我們能從照片參透箇中對虛妄世界「不執著」的訊息,及開展個人尋道的歷程。

Monday, August 2, 2010

以光作圖的美學家

有朋友讀了我上星期寫陶博特書架照片的網誌,注意到文末我對他的高傲數落了幾句,於是見面時就對我說:「想不到你那麼討厭Talbot哦!」哈!咁又唔算係嘅。像我這樣的平庸材料,對於天才型年紀輕輕就已學聞天下的人物(家裡又富有),妒恨之餘也總是有些羨慕佩服的。即以陶博特為例,他的照片大抵以《開著的門》(The Open Door, 1844)最為人知;在我個人來說,攝影發明者而又有照片傳世的主要是三人(其餘二人為法國人Louis J.M. Daguerre Hippolyte Bayard),當中對攝影把握得最精深的還是首選陶博特。


陶博特最初試驗攝影術時從直接用光產生圖像的photogram入手,很快就得到成功。不知道是否因為轉將感光物料放入鏡箱內藉鏡頭曝光的第二步試驗先時不很理想(因為光量大幅減少的緣故吧!),他做了很多的photograms,而且探索了這種圖像的用途及可能做成的視覺效果。例如他做了很有立體效果的photogram,也想到即使是負像也有其可用之處。我最喜歡的一張是他將從居住的巨宅(香港的所謂豪宅真是蚊肶同牛肶)的花園收集來的杉樹針葉灑在感光紙上再曝光而製成的(見圖),一方面可以見到他嘗試即興與不全控制的後果(絕大部分的照片都有這些成份),另一方面又看到那近乎葉落如雨的景象,很是耐看。


上月藝術學院有澳洲老師來香港,開會討論時他說攝影史上做photogram有成績的只有曼雷(Man Ray, 1890-1976)一人;我即提出異議:起碼還有陶博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