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ly 1, 2010

《舞影者》:台灣攝影記者的流轉



我不熟悉台灣的新聞及紀實攝影行頭,當然名字可聽過不少,阮義忠固然是推動大中華紀實攝影的旗手,張照堂、李文吉、謝春德、何經泰、張乾琦等等也是相當熟悉的前輩了;可對於台灣較本土的資深攝記,小弟實在孤陋寡聞,更遑論是當代台灣新聞攝影行業的狀況。最近看了一齣台灣紀錄片《舞影者》,正好替我補上這空白的一課,導演鍾宜杰既嘗試疏理出台灣三代新聞攝影行業的歷史背景,也透過訪問台灣攝影記者,以人為本的方式了解他們對行業的想法和經驗,從此我也知道一些台灣資深攝記的名字,例如葉清芳、謝三泰和潘小俠。

導演鍾宜杰(Richard Chung)曾是台灣路透社攝影記者,參與籌組台灣新聞攝影研究會(TPPA),TPPA在2006年成立,性質就像我們的香港攝影記者協會(HKPPA),每年還會舉辦「台灣新聞攝影大賽」。他的紀錄片《舞影者》,其實是他的論文《台灣戰後攝影記者習癖與品味形構》 (The Formation of Habitus and Taste of Taiwan’s Photojournalists after 1949) 的副產品,聽來好像是研究攝記的古怪癖好,實質是想透過不同年代的攝記心態和行徑,反映當時行業的結構和歷史關係。導演嘗試以歷史貫穿,把台灣的新聞攝影行業劃分三個年代,第一代是台灣的戒嚴時期(大約是1949-1979年),是一段政治支配傳媒的年代,攝影記者為政治服務之餘,也只是在動盪時期裡的一份糊口工作;第二代是社會運動的黃金十年(大約是1980-1990年),也正是不少具個人風格的紀實攝影家誕生的年代,大家熟悉的《人間》雜誌也是在此誕生。第三代是市場主導的消費傳媒年代(大約是1991-2005年),商業掛帥令新聞的製作模式產生變化,攝影記者淪為生產線裡不被重視的「工人」。

作為紀錄片,《舞影者》並沒有一針見血地指出行業問題的緣由和解決方法,整體也略嫌散亂和淺白;不過,能從螢光幕裡親眼看到聽到台灣攝記行家的想法,也確是頗有身同感受之嘆;例如曾來港工作的葉清芳,他早於二零零五年因肝病逝世,據說是酗酒太兇,不少認識他的香港攝記也深感可惜;對我來說,他只是一位傳聞的奇人,卻驚訝地在《舞影者》裡看到他的簡短訪談,讓人感慨。之後在網上翻查他的資料和照片,影象凌厲而甚具個人風格,現可在這裡看到他幾張作品和張照堂寫的一篇紀念文

如要詳細了解鍾宜杰的分析,紀錄片只是一個開始,讀他的論文才見真章。讀著讀著,除了慨嘆香港太少這類關於新聞攝影的歷史和行業結構分析外,也驚人地發現,這一代台灣攝影記者的心態和遭遇,竟與香港的何其相似,同病相憐,不勝唏噓。論文其中一段這樣寫道(p.25):

「攝影記者生產的是新聞照片,可惜的是,新聞照片還不構成商品,而僅僅是商品(報紙)的附加物。報社不會只賣新聞照片,就台灣讀者普遍的閱讀習慣與報社編輯部的思維而言,新聞照片充其量是個需要、但非必要的訊息元素。對報社而言,永遠有替代照片的方案,美術繪圖、文字描述皆是。借助於馬克思的勞動異化論,我們便能清楚地辨析生產者(攝影記者)在這條生產線上的勞動情況。」

然後他引述了一位台灣蘋果日報攝影記者的訪談:

『會來《蘋果》是「交照片領錢」,前幾天金典董事長性騷擾,報社要求外觀;門口拍一下、退後面一點、用廣角拍一下,然後再跑到壽山,拍一個85大樓,再到哈瑪星拍一個大樓。結果他就喜歡門口的。【大老遠拍的很多東西都沒用?】 對,那時候高雄豪雨,85大樓上半層被雲霧遮住;圖說就寫說,陷入性騷擾疑雲當中。同事看了說很好,但他就是不會用,就是要門口,金典酒店,很直接。你會不會很恨,不會呀!就把我的工作時間耗完、交完照片就好。』

香港攝影記者地位低落是不爭的事實,一直在想這行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社會不斷聲稱這是個影象主導的年代,媒體和老闆不斷強調新聞圖片的重要性,報紙雜誌的圖片數量確是比十年前增加不少,但質素卻成反比地越來越低。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

一片迷濛。

P.S.我也在想,香港的新聞攝影行業,是否也有類似台灣的三代人分野呢?其中又有什麼共同點和分別處呢?

2 comments:

  1. 香港的新聞攝影行業史, 好像是不錯的論文題目耶. 短期內香港可能冒出好幾個專上學院的攝影課程, 希望有學生做一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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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對~~香港在新聞攝影的方面的學術研究較少,希望將來會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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