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chary Boyd of the US Army First Battalion, 26th Infantry, in
the Korengal Valley. Photograph: David Guttenfelder/AP
整件事變得像處境劇那般沒有殺傷力,難怪當時博客Jim Johnson也大力筆伐這種帶有溫水煮蛙味道的戰爭圖像,認為是在為戰爭慘況進行消毒,他引述PDN博客Daryl Lang說話,稱這些圖片就如Norman Rockwell的插畫一樣,提供一種隱惡揚善的樂觀氛圍。最近Johnson又「發功」,帶有批判意識去介紹當時得令的戰地攝影師Tim Hetherington的展覽「Infidel」,套畫廊的宣傳語句,該系列作品「驚訝地溫柔」,「展現出同袍間的愛和友情,以及男性脆弱的一面」,Johnson看在眼裡又感不安。文章甫出來就惹來Hetherington本人跟Johnson來了一段小筆戰,各自闡述了立場,是非常值得一讀。
如果大家還有印象的的話,Hetherington前幾年就憑一幀照片獲得當年的世界新聞圖片大賽的大獎,照片裡是一個疲憊不堪的士兵,整個照片色調柔和,氣氛恬靜,有別一般劍拔弩張的戰爭圖片。他認為Hetherington無容置疑是個出色的報導攝影師,沒有質疑攝影師的操守,他拍攝的士兵著實是冒著生命危險上戰場, 卻不是如Hetherington的展覽所言為他們自己國家的利益去作戰,而是一個國家政策決定帶來的後果把他們拖下水。他要針對的是照片展現的事件背後的錯誤政策、決定,決不是圖片裡的攝影師和相中的軍人。
這類「人性化」的戰爭圖像Johnson覺得已成了一新興的戰爭新聞圖片的風氣,我們將會看到愈來愈多這類經過「潔淨」過的戰爭圖像,對戰爭的本質只會知得愈來愈少,套用他的說法,是跟政客常帶人去「遊花園」的「委婉語」(verbal euphemism)一樣是一種「視覺的委婉語」(visual euphemism)。而為什麼我們對這類圖像無甚異議,因為這些圖片無助了解戰爭真相,卻對某些真正曝露戰爭慘況的圖片去怒吼,例如以不人道或低品味之名去阻止發佈,官方的政治審查固然是責無旁貸(例如以往不容陣亡美軍棺木回國圖片在媒體發佈),讀者對信息那種「啱聽就當補品,唔啱聽就當毒藥」的接受態度,其實也要負上責任。
Battalion of the 2nd Marines eats watermelon as he rests
following a gunbattle as part of an operation to clear the
area of insurgents near Musa Qaleh, in northern Helmand
Province, southern Afghanistan, Friday, July 23, 2010.
(AP Photo/Kevin Frayer).
其實這種隔靴搔癢的圖片也不是今天才有了,回看一下戰地攝影的祖師爺Roger Fenton,他在克里米亞戰爭專注拍攝士兵閒適生活,例如一批英法士兵在喝酒抽煙的圖片,看來差了一個世紀有多新聞攝影某程度上其實跟現在分別不大,當然當年技術上的限制也只可以容許他拍拍這些場景,還有的是當時的讀者還沒有心理準備去面對屍橫遍野的場面,他臨出發到前線時也被叮囑:「No dead bodies」。
自己作為一個攝影師,也明白Hetherington感到的不憤,被一個在活在千百丈遠沒嗅過火藥屍臭味的評論人說三道四,但正正是攝影師堅信自己對現實的公正再現的偏執,忽略了攝影本身是一種充滿缺陷的再現媒體,沒有理會攝影信息的閱讀是多麼被動,更甚是自己面對是一個充滿變數的政治議題而不是單純的人道主義,其實這不過是一種典型攝影從業員的通病。Hetherington也許還是睇得化一點,或坦承一點,他把其中拍攝熟睡士兵的照片編輯成「Sleeping Soldiers」系列,也被攝影期刊《FOAM》刊載過,那期的主題是「Peeping」(偷窺),難道這種被演譯的角度就無需執著?有時可能略嫌Johnson比較「潮州怒漢」一點,像什麼都可以鬧一頓,但實在是他的立場非常清晰,這些「警鐘」多一個也不會嫌多。
其實這兩天「維基解密」網站把九萬多份美軍機密檔案曝光,其爆炸性實在難以估計,但肯定蓋茨口中「心理武器」,威力一定大減,「粉紅救兵」應該不戰而敗。